前言
北京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于明初改建而成。从明永乐十八年(1420)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始,清朝定鼎北京后格局被沿用,一直持续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再到北京城墙被基本拆除,共历五百余年。在1900年庚子之变前的480年间,北京城都基本维持原貌。作为京师的防御设施,一有破损,都能被及时修葺完缮,皇命在焉。
北京昔日的内外城都有护城河。内城护城河的水源主要来自西北白浮泉、玉泉等水系汇流于瓮山泊(昆明湖),经长河(高梁河,原为永定河故道,后汇聚山泉而东流)抵西直门外高梁桥,然后分为东、南两路。
第一路向东,经德胜门水关再分为东、南两支,南支注入城中积水潭、三海,进入宫城护城河(筒子河),然后流经御河,在正阳门东水关注入内城南护城河;东支即北护城河继续东行,在东北角楼处南转成为东护城河。在东便门西水关外再分两支,主流东拐,过大通桥,为外城东段北护城河,至此已即通惠河了;支流同内城南护城河合流向东,经东便门东水关流出外城东段北垣,注入外城东段北护城河(通惠河)。
第二路从高梁河向南成为内城西护城河,在西便门水关分为两支,一支穿过水关南行后转向东,成为内城南护城河;另一支向西、向南,成为外城护城河(外城护城河水源还有永定河引水渠经玉渊潭东南支流,在外城西北角楼外注入外城护城河),外城护城河在东垣外北行过外城东北角后,注入通惠河。
元代时郭守敬另开辟有金水河,引高梁河在和义门南设水关入大都城,东行至太平坊,南折至阜财坊,再东行注入北海、中海。入明以后此水道逐渐废弃,成为内城的排水道,称为河槽。清末到民初盖板成为暗沟,上面就辟为了街道:北段名为北沟沿儿,抗战胜利后定名赵登禹路、太平桥大街至今,南段称南沟沿儿,经象房西,抗战后定名为佟麟阁路至今,在宣武门西水关注入内城南护城河。三海之水由积水潭注入,明代外金水河出南海东行,过承天门金水桥,经御沟(菖蒲河)汇入御河(玉河),由正阳门东水关注入内城南护城河。
北京城墙上设有水关,为城市进水、排水通道。内城有7座水关:德胜门西(内城进水口,3孔)、东直门南(排水口,1孔)、朝阳门南(排水口,1孔)、崇文门东(排水口,1孔)、正阳门东(排水口,1孔)、正阳门西(排水口,3孔)、宣武门西(排水口,1孔)。外城设3座水关:西便门东(外城进水口,3孔)、东便门西(外城进水口,1孔)和东便门东(内城、外城总排水口,3孔)。水关基础为三合土夯筑,上覆石板、石块,再覆城砖,顶部砌成券顶式或过梁式。每座水关均设二至三层铁栅栏,并派士兵看守。
1900年庚子之变,义和团焚烧大栅栏老德记洋药房,没承想火烧连营,点着了半条前门大街,殃及正阳门箭楼,这一片被一并烧毁。紧接着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城,接连炮轰,英法军轰塌了崇文门箭楼、外城东北角楼,日军轰塌了朝阳门箭楼,俄军轰塌了内城西北角
楼,内外城多处城墙、城门、角楼受损。英军占据正阳门城楼,由英属印度兵驻扎,一日生火做饭,不慎点着了城门楼,大前门楼子就这么在庚子之变中烧毁了。现在的正阳门城楼和箭楼都是在庚子之变后,于1903年由袁世凯主持重建的,已不是原汁原味了。得到修复的还有朝阳门箭楼(1903年)和内城东南角楼(1935年,留存至今),其他损毁的城楼、角楼,一直没能得到修复,并相继被拆除。
据《明史·地理志》载:顺天府,元大都路,直隶中书省。洪武元年八月改为北平府。十月属山东行省。二年三月改属北平。三年四月建燕王府。永乐元年正月升为北京,改府为顺天府。永乐四年闰七月建北京宫殿,修城垣。十九年正月告成。宫城周六里一十六步,亦曰紫禁城。门八:正南第一重曰承天,第二重曰端门,第三重曰午门,东曰东华,西曰西华,北曰元武(按:即玄武门,后改称神武门)。宫城之外为皇城,周一十八里有奇。门六:正南曰大明,东曰东安,西曰西安,北曰北安,大明门东转曰长安左,西转曰长安右。皇城之外曰京城,周四十五里。门九:正南曰丽正,正统初改曰正阳;南之左曰文明,后曰崇文;南之右曰顺城(按:《元史》作顺承),后曰宣武;东之南曰齐化,后曰朝阳;东之北曰东直;西之南曰平则,后曰阜成;西之北曰彰仪(按:疑此处彰仪误,应为和义),后曰西直;北之东曰安定;北之西曰德胜。嘉靖二十三年筑重城,包京城之南,转抱东西角楼,长二十八里。门七:正南曰永定,南之左为左安,南之右为右安,东曰广渠,东之北曰东便,西曰广宁,西之北曰西便。领州五,县二十二。
上述《明史》所载,其中有两处似有误,一是京城西之北门,元朝和明初时为和义门,后改名为西直门,彰义门(《明史》中写作了彰仪)之称乃金中都西之北门,金中都元初废之,时称为
旧城或南城,彰义门不在元大都范围之内,窃以为应为和义门;二是宫城门八应是算上午门五凤楼下的阙左门和阙右门。
老北京城的内九外七皇城四是俗指北京的内城、外城和皇城的城门数量,其实皇城应为六门。
内城九门:
安定门北之东门,元大都安贞门南移;
德胜门北之西门,元大都健德门南移;
东直门东之北门,元大都崇仁门;
西直门西之北门,元大都和义门;
朝阳门东之南门,元大都齐化门;
阜成门西之南门,元大都平则门;
崇文门南之东门,元大都文明门南移,俗称哈德(达)门、海岱门;
宣武门南之西门,元大都顺承门南移;
正阳门南之中门,内城正南门,元大都丽正门南移,俗称前门,位于北京城中轴线上。
外城七门:
东便门北之东门;
西便门北之西门;
广渠门东门,俗称沙窝门;
广安门西门,明嘉靖年间建成时称广宁门,清道光年间避上讳旻宁之宁,改称广安门。
广安门俗称彰义门,由南城当地百姓口口相传了七八百年。金代(1115~1234年)中都城西之北门名彰义门,此方位东西向通衢即彰义门街,街名、城门名一直被老百姓叫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现
在的广安门内、广安门外大街就是彰义门街,广安门(广宁门)虽是建在了金中都彰义门迤东,不在原位置,但还在这条街上,所以百姓仍称其为彰义门。
左安门南之东门,俗称江擦门;
右安门南之西门,俗称南西门;
永定门南之中门,外城正南门,位于北京城中轴线最南端。
皇城六门:
地安门北门,元大都大内萧墙厚载红门的位置,明朝时称北安门,俗称后门,位于北京城中轴线上;
东安门东门;
西安门西门;
长安左门皇城外郛千步廊左端,面东;
长安右门皇城外郛千步廊右端,面西;
中华门皇城外郛千步廊南端,面南。明朝时称大明门,清朝时改为大清门,民国后改名中华门,该名一直延续到1959年被拆除。
皇城四之说,应该是清朝以后民间形成的说法,算是民俗吧。依《明史》所载,承天门(天安门)、端门应属宫城范畴,而大明门(大清门、中华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则是皇城范畴。这样,皇城就应该是六门。宫城也是六门:玄武门(神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午门、端门、承天门(天安门)。宫城八门之说,应是算上了阙左门和阙右门。
赞曰:
幽燕茫茫,襟海拥行,肇生边邑,繁都兴邦。
五族逐强,华狄交染,凝练四野,辐辏八方。
辽金始都,元明一统,建州囊夏,共和归心。
城池壮伟,坊巷井然,山水相宜,鱼跃鸢飞。
生民蕴养,千年锤炼,家国情怀,融骨彻髓。
文渊武昌,珍馐精馔,艺馨巧工,万民乐陶。
礼乐繁盛,百业勃兴,雍容旷涵,风骨昭彰。
百年倥偬,偃旗息烽,意气风发,力争上游。
老北京城的城门除去紫禁城和那一对半的门楼,其他的城门就留下了城门名,成了看不见实物的抽象的地名,真的都变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记得侯仁之先生曾讲述其年轻时求学初到旧都一刻的感触:……作为一个青年学生,对当时被称作文化古城的北平,心怀向往,终于在一个初秋的傍晚,乘火车到达了前门车站。当我在暮色苍茫中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车站时,巍峨的正阳门城楼和浑厚的城墙蓦然出现在我眼前。一瞬之间,我好像忽然感到一种历史的真实。从这时起,一粒饱含生机的种子,就埋在了我的心田之中……从此,侯仁之先生对北京这座古城的城墙和城门,始终怀有一种亲近之感。如今大师和古城已逝,只留下了后人无限的追思。特录《登幽州台歌》诗句于此: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本书谨展现北京内城、外城和皇城自1860年北京首次有照片资料到20世纪60年代,精选400余幅这一百年间北京城垣演变的可视影像,基本包括了作者所能搜寻到的大部分老北京城门、城垣较清晰的旧影。首先感谢这些影像的拍摄者和传播者,使我们现代人得以领略在这片土地上逝去的文明老北京的城池建筑和风貌。其中多数作品来源于当时知名的摄影师、记者、旅行家、杂志等,作者均在图后注明。
也有一些照片因年代久远无法确定署名,只好暂留空白。紫禁城荣幸留存至今,暂不在此书之列。自2014年始,已陆续将所拟章节发布到作者的博客上,其间获得了网友读者的好评和认可,也促使作者进一步修正、勘误,萌发集册出版之念,在此深表感谢。
本书以历史影像作为时间轴线,加以叙述北京城的演变过程。城门小传和图片注释为作者翻阅大量北京史料、民俗典故,以及考证判定后所拟。由于水平见识所限,难免有错讹和叙述标注不当之处。还请了解背景、考证确切的专家学者及读者朋友们批评指正。寄希望于展示出一个确凿的老北京城概貌,而本书也能够成为一函关于老北京城的历史案卷。
杨 波
作于2019年己亥正旦
后记
作者多年来借助互联网搜集北京历史影像资料,以期还原老北京城概貌。努力经年终搜集到北京城池近150年前以来的老照片影像数字化资料近3000帧,各时期老照片跨度逾百年。精选其中400余帧,逐一辨别整理、点注,分节拙拟老北京城门小传,与老照片编排成册,寄希望于留给后人一个老北京城形象的记录和感性的认知。经过近两年的进一步整理、修订,使书稿渐趋完善,终于能够出版了。在此衷心感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认可并签约出版本书,同时还要感谢编辑同志的辛勤劳动。感谢美国杜克大学图书馆授权作者在书中引用所属版权的西德尼·甘博摄影作品;感谢美国哈佛燕京图书馆授权引用赫达·莫理循相关北京城门旧照;感谢北京正阳书局授权使用其翻译出版的奥斯伍尔德·喜仁龙《北京的城墙和城门》一书中的图版资料。在此一并感谢书中引用照片资料的所有摄影师,是他们在影像里留住了老北京。
令自己无比沉痛和遗憾的是,母亲于己亥年(2019)正月初九去世,未能见到本书出版。我的父母亲都出生于民国北平,并于1949年相继毕业参加工作,他们是不能再普通的老北平人了。
谨以本书纪念我已故的父亲、母亲。
谨以本书献给热爱老北京城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