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建筑是丰富且永恒的历史
于殿利
去故宫的人应该是奔着其历史,确切地说,是奔着发生在其中的人和事儿而去的,也应该是奔着过去只有皇帝及相关人员才能居住其中的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去的。无论中外,皇宫都是一种神秘的存在,从政治属性上讲,它是权力的象征,也是与皇权交织在一起的各种社会关系的汇集地,如今便成了历史和文化的见证。对于北京而言,众多的名胜古迹绝对可以称为北京的名片。名胜古迹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各类古建筑,它们记录着北京丰富的历史,展示着北京多姿的文化。但要通过它们来了解历史、探寻文化,光凭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式地对古建筑进行浏览是不够的,杨信先生对北京古建筑的寻访,不仅为我们通过古建筑来了解北京的历史与文化,树立了良好的楷模,他的辛勤劳动成果,也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资料。
意大利著名历史学家和美学家克罗齐指出:“艺术是一部有情的历史,历史也是一门有情的艺术。”我们说,一切历史都是艺术史。艺术无论就其狭义的理解——仅包括雕刻、绘画、建筑、诗歌、戏剧、舞蹈和音乐等方面,还是更宽泛的理解——包括人类在生产和生活中一切创造,尤其是有形的创造,因此包括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它们都是人类创造活动的见证:见证着人类历史的开始,见证着人类种群的进化,见证着人类文明的演进。另一方面,艺术即历史。艺术就是创造,创造铸就历史。不是所有的过往都能被称为历史,只有留下痕迹、印记甚至堪称奇迹的,才能被称为历史。历史是创造出来的。历史是人民创造的,是广大劳动人民创造的,这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和根本立场。从简单的生产工具,到如今可以上天入地的神器;从原始的茅草屋,到如今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从原始壁画上的简单符号,到在泥板上刻写连篇铭文,再到如今动辄便过百卷的鸿篇巨制,如此这般的艺术成就,无不充满激情和能量地铺就着人类坎坷的创造之路,书写着人类不凡的创造历史。
艺术具有很强的地域性、民族性和时代性,换句话说,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时代,拥有不同的艺术。这源于不同的时空赋予不同的生命(民族)以不同的营养,艺术便是不同生命(民族)对宇宙万物和世间人情的不同感悟及其表现。艺术即生命,艺术的多样性,诠释着生命的多样性,诠释着人类生命进化的多样性。在这方面,建筑艺术无疑最具感受性,因此也最具代表性。世界上各民族都以自己独特的建筑艺术形式,书写着各自的历史。不仅东西方建筑材料、建筑形式、建造技术和建造方法迥异,东方的各民族无论是东亚的中、日、韩,还是南亚的印、马、泰,还有西亚的诸国家,西方的古希腊和古罗马,中世纪和近现代,不同的建筑都诠释着不同的历史和文化。
中国的传统建筑是中华民族奉献给人类的独特的创造智慧,它们同时以独特的形式保存着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建筑材料是大自然的恩赐,但无疑也体现着中华民族感悟和利用自然的能力,不同时期、不同民族所采用的不同建筑材料,无不体现着天赐资源与人类智慧的完美结合;不同时期、不同民族的不同建造方法,更是清楚无遗地昭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创造。然而,建筑的历史文化价值不仅在于建造本身,更在于建筑的功能价值,以及为此所进行的内部和外部的装饰上。在这方面,北京作为几千年历史名城和著名古都,其建筑应该无可争议地进入最具代表性之列。
杨信和杨惠泽仪所著《祥瑞中国》选择北京的建筑,从建筑艺术的视角来阐释北京的历史与文化,无疑是普及京都文化的最好方式。然而,我感觉比普及文化更具意义的是,它倡导一种学习历史与文化的新方法。其一,建筑艺术具有得天独厚的讲故事的天赋,它集故事的三要素——时间、地点和人物于一身。北京的传统建筑在把历史上的大人物和大事件招揽己身方面,表现得最为突出,《祥瑞中国》也很好地利用了这个优势,用建筑把北京的传统故事讲得生动、有趣。其二,以动植物来装点、装饰甚至营造建筑和建筑群,是北京和中国传统建筑的一大特点,这一点与西方的教堂和城市广场建筑更喜欢采用人物雕像和神像(也是人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祥瑞中国》无论是对故宫还是对北京其他建筑的解读,在这方面着力最多,让读者能够享受阅读乐趣的同时,还能真切地感受到建筑文化的丰富性,它细致地表现出了中国传统文化对天、地、人关系的理解,展现出了人作为天地万物之灵与其他生命(动植物)的关系,引发人们对生命和生态更多的思考。其三,作者杨信在建筑艺术之上,叠加了摄影艺术与绘画艺术,他以自己亲身的拍摄经历,然后把拍摄成果转化成绘画艺术,用摄影艺术与绘画艺术的优点,加持了建筑艺术的历史文化价值,更容易让读者感同身受,产生共情效果。无论是摄影艺术,还是绘画艺术,都不是简单的复制或模仿,而更是一种创造性活动。细微的观察、细节的表现和细致的描绘,不仅体现出的是作者对北京建筑及其历史文化的理解,更显示了作者对北京深厚的情感,对北京建筑的喜爱,以及对艺术追求的执着。观察、兴趣、情感和执着,是我们做任何事都离不开的,甚至可以说是青少年成长道路上的必不可少的燃点。
关于艺术,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语,对于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以艺术的方式讲述中国传统文化的故事,我自己是绝对的外行,但愿意对所有在这条不寻常道路上前行的人们,表达由衷的敬意。吴良镛院士曾经指出:“近代、现代与当代中国建筑的发展过程,无论我们承认与否,实际上是一个由最初的‘西风东渐’,到逐渐地与主流的西方现代建筑发展趋势相交汇、相合流的过程。”中国现代建筑的千城一面、西化明显以及风格缺失的状况,已经并仍在让我们的民族文化、城市性格和创造精神在建筑中迷失,再联想到同样最能展现民族文化,却同样西化的中国传统服饰的迷失状况,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建筑文化和服饰文化等具有标志性符号价值的文化,应该成为我们新时代面临的艰巨任务和努力的方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以史为鉴,开创未来。”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会给我们提供丰富的营养,所有愿意为传播中国传统建筑文化辛勤耕耘的人们,会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古今融合、传统与现代融合的建筑理想和风貌,值得期待。
有感而发,诚不敢当之称序。
杨信,1962年出生,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美术系,少年时期师从我国著名画家王式廓女儿王娣娣,青年时期专攻油画,后师从国画大师吴传麟先生学习中国画。现为北京市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联谊会宣传部部长、北京市东城区书画协会副主席,北京著名京味民俗画家、专家。对北京胡同人文历史进行了长期深入的研究,潜心致力于旧京民俗文化艺术的挖掘和整理,创作了大量京味民俗题材的绘画作品,先后出版数十部作品集。
杨惠泽仪,本科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英国创意艺术大学。目前正在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多年致力于传统文化的挖掘整理,为此书出版做了大量工作。